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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叫阿惠。
家住屯門,剛剛大學畢業第一年投身工作。
只怪當初沒有好好讀書又沒有爭取不同的實習機會又沒有巴結教授結果到最後一年就只有一個offer。
老實說當初收到某big4的offer後都沒有認真在找其他工作所以其實也不能自怨自艾。
有offer總比沒offer好。
正如香港政府從早到晚都叫我們「袋住先」,其實有也不錯啦如果現在的政府能夠令大家都安居樂業人人有工做個個買到樓相信都不會有那麼多的反對聲音吧?
說起買樓,我最近在facebook看到有個同行寫了一篇auditor買樓的故事,看他圍了一個SAR發現如果自己要成功上車每月只可以花四千元呢!
真嚴苛。
還好我都不用給家用又不用還grant loan平日去街都是男朋友結賬其實月花四千元都不是不可能的。
一想到辛苦數年後考到會計師牌照又儲到首期連peak season都好像沒有那麼痛苦。
說是說沒有那麼辛苦,但昨天一直工作到凌晨三點今天早上又要幫經理call account不得不早一點回去。
還好我在荃灣站上車一般都會有位置,結果我一坐下便失去了意識,直至車子駛到葵芬我才被一陣尖叫聲吵醒。
我半開著眼睛,發現平日滿滿都是人的港鐵車廂罕見地半空著。
我還沒有弄清楚狀態,只發現放在膝上男朋友送的三週年紀念禮物今天才第一次的名牌包包上多了坨褐紅色像是生豬潤的物體。
「不是吧?!」
該不會有那個剛好在早上買菜後因為沒有自備購物袋然後剛好膠袋又破了才把那些嘔心的內臟掉在我的包包上吧?
此時的我徹底清醒過來,生平聽過說過的髒話全部一擁而上。
我幾乎想對著我正前方躺在血泊中的中年女人破口大罵。

咦?
原來車廂不是半空。
只是大家都退後到其他的車廂。
因為有個應該是死去了中年中人霸佔了這一節車廂。
而她體內的某一個部分應該正掛在我的包包上。
我出奇地沒有尖叫沒有逃跑也沒有哭。
我看著那一坨「豬潤」,一股強烈的反胃感來襲。
我強忍著湧到喉頭的酸味,慢慢扶著身邊的扶手站了起來。
提著包包用力抖了一抖,把那一坨內臟抖到地上。
當那一又濕又軟彷彿還帶著餘溫的不知名臟器掉在冷冷的車廂地時發出了似有還無的聲音。
我想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我走到車廂與車廂之間像是關節的地方,而那兒早已經擠滿了乘客。
很安靜。
沒有像電影般的混亂。
發生了這樣的事故大家反而做不出反應。
如果這是一個小說故事,大概會出現一個自以為是領袖的人物來解開謎團或是出現一個傳說中的偵探來說出那一句經典的「兇手就在我們當中」。
但沒有。
大家都噤若寒蟬。
有的在顫抖。
有的在祈禱。
有的在拍片。
但沒有人說話。
「Next station Lai King」

「其實發生了甚麼事?」我按奈不住,輕輕拉了一下身旁穿著碎花裙的大嬸。
「我也不知道,」碎花裙大嬸用微顫的聲音回應,「突然間便死了。」
我認得她的聲音,她便是把吵醒的大嬸。
如果不是她的尖叫大概我會和那一坨血肉一起睡到金鐘站。
「飛站了。」一名戴著黑框眼鏡穿著白襯衣的不起眼男人說道。
「甚麼?」我看著他。
的確在聽到廣播後到現在都沒有停車。
但我平常都沒有留意「廣播」->「停車」之間到底間隔多久,這個眼鏡男到底憑甚麼認定列車飛站了呢?
「憑我的觀察。」眼鏡男彷彿看穿了我的心思,而站在他身傍的男孩則在偷笑,似乎他倆是認識的。
「怪人。」我轉過身子,不願看著那道屍體和曾經放在我包包上的屍體的一部分。
「不如報警吧?」有一中學生提議。
終於有人說出人說的說話。
中學生拿出電話,卻擺出一副失望的模樣,「沒有訊號。」
她把電話螢幕向著我們。
不用問都知道她一定是用某數字台所以接收不良吧。
於是我拿出電話。
「沒有訊號。」
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幾乎所有人都看著手機,都露出了同一個神情。
「沒有用的, 我看過很多這類型的漫畫,沒救了」 人群中有一個胖宅男在說,「我們被捲入了某一件事故了。」
語畢,胖宅男又低頭看著手機。
列車仍然沒有減速,相信很快便會到達美孚。
即使一直飛站到了總站車子總會停吧?
港鐵公司年年在加價這點少事故應該有辦法應付吧?
如果到了中環仍然不減速那又會怎樣呢?
從來沒有想像過呀。
就在這時在對面車廂有人慢慢走近屍體。
醫生?
警察?
法醫?
還是單純地對屍體有興趣的變態?
他蹲在屍體旁邊左翻右找,然後慢慢站起來。
「我是醫生,初步推斷死者死於腹部的刀傷,希望大家保持鎮定,我們已經嘗試和車長和車站職員聯絡,」他指著車身那一個很想按但從來沒有按過的紅色按鈕,「想問有人目擊到事件嗎?」
然後大家大眼瞪著小眼,沒有人回應。
很正常的現像。
因為大多數人都認為會有人替自己發聲。
於是即使知道真相都不敢站出來發言。
於是一直在等待即使看到有人被傷害都選擇袖手旁觀因為「一定會有人出手幫忙的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於是越來越少人發聲於是表達自己漸漸變成異類於是面對不共的事都沒有反抗因為直到死那一刻都在等待「總會出現的人」,殊不知那人早已經被大眾的沉默殺死了。
「Next station Mei Foo」。

「有一柄突然出現的刀,然後她便死了。」終於有人回應了,是另一名眼鏡男。
「你的意思有突然有人拿出刀把那個女人殺死?」醫生追問。
「不不不,」眼鏡男二號一邊揮手,嘗試把話說清,「是一柄刀突然出現,然後那女人便死了。」
「甚麼?」我按奈不住,「突然出現?!你肯定?」
「對呀突,然,出,現,」眼鏡男二號托一托眼鏡,「我當時在轉珠,突然眼前有一道反光害我分了神轉不齊五色便掛掉了,正當我提頭想看清楚發生甚麼事的時候便看到一柄刀浮在空中然後割開那女人的腹部然後她便死了。」
「你是不是當低頭族當太久眼花了呀?」我不能相信他的說話。
「我早說過我們沒救了。」胖宅男突然插嘴。
我白了胖宅男一眼他又退回他的電話世界。
這裡不是收不到任何訊號的嗎為何他還可以玩這麽久的手機?
「那麼你的意思是有一柄刀出現在空中,飛向死者並造成致命傷,對吧?」醫生嘗試重組眼鏡男二號的說話,「那麼不能排除有人把刀擲向死者的可能性。」
果然當醫生的頭腦都比較好,說起話來都淺白易明一點。
「嗯…可以這樣說吧。」眼鏡男二號欲言又止。
「那,那麼刀去了哪裡?」 碎花裙大嬸問道。

說的也是,如果有「刀」這個凶器那那柄刀現在去了哪兒?
是兇手在行兇後把刀收好伺機再犯案?
但既然醫生(其實是眼鏡男二號)說有人向死者投刀那甚他起碼要到死者附近撿回凶刀。
這麽大的舉動現場再混亂都肯定會有人目擊到。
現場議論紛紛,但似乎沒有人確實看到「刀」的去向。
「喂四眼仔你是不是耍我們呀?!」人群中出現一位火爆大叔,似乎除了眼鏡男二號外沒有人看見所謂的刀。
「真真真的我真看到有刀,然後那女人便死了。」眼鏡男二號越說越亂,越說越不可信。
「大家有沒有聽過火車和蘋果的實驗?」胖宅男再度開腔。
「Next station Cheung Sha Wan」

「實驗?」
「如果在一架快速行走的火車中央放下一顆蘋果,那蘋果會垂直掉還是去後方?」胖宅男看著手機說道。「因為火車在前進,如果放下蘋果的話,落地的地點或許會在較後的地方,當然這個假設早已被證實不成立。」
「因為有慣性。」醫生答腔。
「誰會做這些無聊的實驗呀?」中學生問道。
「但在未知的事被發現之前人類還是會早一些被現在的人取笑的實驗呀。」一直沉默的金色mk語出驚人,果然mk仔都是不容小覷的人物。
「但和現在有甚麼關係?」我發問。
「或許是有人在做同樣的實驗?」眼鏡男一號反問。
「即是有人在死者前方,腹部水平位置把刀放下,然後因為地鐵向前行駛把死者帶到刀子落下的位置然後造成致命傷?」醫生在總結。
但這個一定不會是最後的結論。
「對對對一定是這樣。」眼鏡男二號高興地和應。
「這不科學,不是說這個現象早已被否定嗎?」中學生展示出批判思考和活學活用,似乎香港的洗腦式教育還不致命把所有學生蠶食。
「科學,難保不是神明一直和人類開的同一個玩笑?」mk仔繼續以語不驚人誓不休吸引著眾人的目光,「笛卡兒說的。」
竟然是個哲學mk。
「那麼,」 碎花裙大嬸一臉迷失,「即是怎樣?」
然而當連有沒有答案都不知道的時候,又有誰可以給她答案?
「Next station Sham Shui Po」

「不如來整理一下。」醫生走近我們。
而我看著對面的乘客在想,他們是不是跟我們一樣在討論哲學問道呢?還是他們已經嘗試跟外界聯絡?兇手其實是他們的其中一人?還是兇手已經悄悄走到我們這邊並站在我身後?
一想到這我一整背後的汗毛都直戙起來。
醫生把沾了血的西裝外套蓋住婦人的屍體。
不用直視屍體似乎令大家都鬆一口氣。
「現在問題有幾個,我嘗試歸納一下,有補充的請隨便說。」醫生拿出小筆記簿和鋼筆。
我忽然很期待這位醫生的字會不會真的和驅鬼的符一樣。
「第一,凶器是刀,這和屍體上的傷口吻合。
第二,刀不知所終。
第三,他殺。」
「第四,有人在做實驗。」胖宅男插口。
「但這個假設太不科學,」醫生說的時候看了看哲學mk,見他沒有答腔的意圖便繼續說,「如果刀不是朝死者的方向運動亦是死者被前進的地鐵帶向刀口,那甚慣性便被推翻了,亦即是說我現在跳起的話便會回到車廂中間。」
「跳吧,」哲學mk捲起了黑色上衣的衣袖,露出精鍊的手臂。
沒有人跳。
連醫生都不敢跳。
因為害怕面對結果。
因為怕結果和預想的會有差別。
如果一直相仰的事物被推翻了脆弱的人應該沒法繼續正常生活吧。
所以有些事永遠都是權威所以有些事永遠都不能被挑戰。
即使有一些明明是對的事明明是應該人應該擁有的權利在發聲爭取時候都會被視為異類和搞亂社會秩序。
因為挑戰了既得利益者亦即是當權者的信仰。
「Next station Prince Edward」

 

實驗Cover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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